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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保盛:纪念陶德坚、张良皋、童鹤龄先生

发布人:   时间:2015-12-07     浏览次数:


光阴荏苒,当年华工(华中工学院简称)建筑系初创的时候,从武汉、京、津等地聘请的老先生都先后作古了。其中我接触较多的有陶德坚、张良皋、童鹤龄等先生。一些事情仍记忆犹新。


一、纪念陶德坚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还在外地工作时,就买到了清华大学建筑系办的《世界建筑》杂志,并且知道其主办者是陶德坚。不久后,我看到华工新办了一份《新建筑》杂志,非常高兴,我给杂志社写了信,表示赞扬与感谢。后来,我调到华工后才知道《新建筑》是陶老师主办的。


在刚到华工时,有一次见到陶老师,她就邀请我到建筑系工作,只要我同意她就与霍慧娴书记商量办。我说自己原专业偏结构方向,是参加工作后才重新学习的建筑,我也不会教书。她鼓励我说他们那里也有老师在继续学习。我说还是愿意继续搞建筑设计工作。陶老师在建筑系工作期间,把教学、学术交流都搞得生龙活虎,大家都受益匪浅。


有一次,她找到我和高明惠,要我们给她所做的一个住宅方案提建议。她是在建设部拿到一个《关于气候过渡地带的住宅建筑设计》课题。我们觉得方案有新意,提了几处建议,也介绍了本地的一些常规做法。遗憾的是此案由于多种原因未能在校内实施。


陶老师退休后回北京了,我们事后才知道。好像是到了1997年,突然得到陶老师在加拿大病故的消息,我给她在清华大学的家属发了唁电。之后我看了陶老师写的回忆录。由于疾病的折磨恶化,她还来不及写到华工后的经历。


陶老师参与创办建筑系和《新建筑》杂志功不可没。


二、纪念张良皋


2015年1月15日突然接到电子邮件,得知张良皋先生于前一天病故,我非常意外。又一位令人敬重的良师益友远去了,叫人伤感。


我曾与张先生一同出差。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机械系李老师介绍,在家乡的口子酒厂想建一个仿古的办公楼,要选设计单位。我们听说张先生做过归元寺旁的仿古茶馆,颇有好评。于是与张先生联系,他慨然应允。那年月要先坐一夜火车到徐州,再转车到濉溪县。按厂方要求现场做方案,我们住了好几天。有张先生担纲,我不怕拿不下任务。最后张先生做出了徽派民居式样的方案,有一定新创意,被厂方认可,据此完成了施工图。开工两年后,通知我们去参加验收。我们一看,建筑布局没改变,空间大小实用有序,外观朴实别致、耐看。但施工质量一般,可气的是厂方擅自把原设计的粉墙青瓦都改成黄色的瓷砖及琉璃瓦,叫人无可奈何。因此还失去在教育部参加优秀设计评选的机会。此案例加之相似事例让我感觉到,建筑设计的成功不仅取决于设计人,更取决于甲方及管理方的眼光作派。


自认识张先生后,由于他的谦逊幽默、平易近人,和许多人一样,我喜欢聆听他的叙谈,了解了许多不知道的故事或学问。


张先生说当年他是想读中央大学历史系,但考虑没奖学金才报水利系,最后辗转到了建筑系。


有年我见张先生时,他拿出一本书的清样,说是在华夏出版社排的,等了一年多也定不下出版日期。我说:“可能他们不大了解情况,您不如找建工出版社,可能快些,而且主流出版社还发行顺畅些。”他说:“是啊,建工出版社以前还找过我帮忙,可以试试。”后来,建工出版社真给他出了好几本书。我多次在北京中国建筑书店的台面上看见他的大作,为之高兴。


前几年,张先生每出一书就送我一本。我说要付钱,他拒收。他的《武陵土家》,我去书店另买了送人。他送我的《匠学七说》、《巴史别观》,我让孩子转赠给多伦多大学中文图书馆。


在我校人文讲座的讲台上,就出场次数,无疑张先生是排在前几位的嘉宾。由于时间等因素,我听张先生讲座机会不多。一次是在华工东一楼听讲国外见闻(好像是到澳洲),一次在建筑师年会讲红楼梦大观园,还有一次在武汉理工大学,那次同济大学阮仪三先生也出讲。


抗战爆发时,张先生在鄂西上高中,他有本书就是回忆那个时期的文辑。他有深厚的“恩施情结”,为宏扬地方民族文化,他付出很多努力,也取得了卓越的成就。我与他第二次出差是在十余年前,有次张先生从张家界打电话来,说有个设计任务合作机会,我们连忙赶过去。到了那里爬山越岭,他不喊累。按照他的要求我们一同去看了他曾看过几次的一处吊脚楼。最后来到一个不大,但很精致的旅馆歇息。我突然想起这是张先生在八十年代一篇文章中赞誉的设计作品。设计者是长沙的黄先生,张先生是很愿意鼓励后生的。


张先生曾说到五十年代受到挫折后,在专业发展上受到局限,便把注意力放在考古与相关历史文化探究上。因此,进入新时代后,他便厚积广发。先生在治学中能大胆假设、突破陈见、标新立异,建树一家新论。在凤凰卫视的文化访谈节目中就播出过他的事迹。


大概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或九十年代初,有次张先生说及想了解“柏举之战”地址的地理情况,我找老同学复印了一张大比例地形图给他。后来张先生说想了解汉水中下游的地理情况,我去省勘院找多年前认识的田老工程师,复印了一两张地形图给先生。我感觉张先生的治学研究是不间断、广为涉猎的。


上世纪九十年代,有一次张先生从外地回来,他告诉我说,他在川东彭水县遇见一位文化人蔡盛旘自费出版诗词集。他被感动,愿意主动为人代销。他问我:“愿意要不?”我便买下十本转送同事及友人。


和张先生叙谈时自然是听他讲为主,讲过去、讲他的新作计划等等。前年,我见他最后一次是讲“蒿排”,反映出他不断探索的精神。


张先生让我们长期怀念。


三、纪念童鹤龄


童鹤龄先生在教学之余有时来设计院走动,他讲话幽默风趣,中青年人都喜欢接近他。我记得有次他到设计室,看到一张没有完成配景的建筑水粉画,他拿起笔,边说话边添色加彩,等到他告辞要走时,那幅画已变得花团锦簇、吸引人眼了。童先生到宁波大学任教后,回华工时还来过我们设计院。有次,他谈起在宁波大学带的一名助教早晨上课迟到了,他见那人穿着拖鞋,便批评说:“你脸都没洗,还上什么课呢?回去。”
听说童先生也在几年前故去了。


他们的桃李满天下,荣誉长存。敬以此文缅怀三位先生。

(李保盛,曾任华中理工大学设计院副院长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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