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期父亲则负责校园的规划设计、基建、后勤等工作。整天一身水,一脚泥地往工地上跑。在他的督促下,学校很快就建立起了办公楼、教师干部宿舍、食堂、小学、幼儿园等基本设施,使学校开始进入正常发展的轨道。那段时间父亲忙得我们整天都看不到身影,以至于1956年幼儿园刚建好后,我就被父亲迫不及待地送入了幼儿园全托了。因为整天见不到家人,晚上偶尔就和负责照顾我们的彭阿姨聊天,那时候的委屈我至今还难以忘怀。
当时因学校还在筹建中,没有校舍,所以除武昌本部外,学校还分设了长沙、南昌、桂林三个分部开展教学。父亲在学校曾担任过多种职务,如桂林分部党支部书记、校宣传科长、校组织部长、校统战部长、总务副处长兼支部书记、校监委副书记等职。正是由于父亲在筹建中的这段经历,所以后来当张培刚总务主任、殷德饶总务副主任因为身体原因修养期间,我父亲在担任监委副书记的同时,还兼任了总务副主任和党支部书记一职,一直到文革后期还在继续兼任。
基础建设完成后,学校把广西桂林、湖南长沙、江西南昌等几个分部的人员都集中迁回了学校,又陆续调入了一批国内顶尖的学术专家和人才。这样,学校当时就有了这样一批专家和骨干,如赵学田(制图)、刘颖(柴油机)、叶康民(化学)、潘景安(造船)、高宇昭(机械)、马毓义(锅炉燃烧)、林金铭(电机)、程良俊(电子)、还有庆善奎、汤之章、林少宫、张德基、路亚衡、葛果行、陈挺、俞玉森、陈天柱等文革前的国内外著名学者都参与了华工的教育建设。干部队伍调入了邱静山(副院长)、朱民亲(副院长)、刘昂(副院长)、洪德铭(副教务长)、王家金(教务长)、刘鉴、许钦兆、辛忠贵等领导同志。这些人都是在建校中作出了很大贡献的学科或部门带头人。父亲和他们一样,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革命意志坚强、不畏牺牲、英勇奋斗、立场坚定,身怀着对党无限忠诚的心、为新中国的解放事业作出了自己的贡献。解放初期父亲在贵阳分校工作时,被当地的国民党土匪列入了暗杀名单。在一次去下面县城的途中,土匪安排了一次精心策划的埋伏暗杀行动。好在当地县委提前得到情报,安排一个交通员连夜跋涉50多里山路赶来报信,使父亲最后得以幸免。父亲曾多次感叹,要是没有那个交通员的报信,自己早就不在人世了。回到武汉后,父亲曾多次委托当地政府查找此人但一直无果,这使他一生都感到遗憾。
父亲在校工作期间,不但严格要求别人,同时也严律自己。记得还是在1978年国家恢复高考后,当时全国掀起了一股返回校园、做一个有知识、有道德、对国家有用的人的高潮。很多年轻人从工作岗位通过各种途径又回到学校参加学习深造,形成了一个以“工、农、兵”为主要学员的庞大队伍。正是这支队伍,对我们国家在今后的国民建设中,最终起到了承上启下、中梁砥柱的作用。我当时的工作单位是武汉锅炉厂,学校动力系当时对口给了武汉锅炉厂两个工农兵学员指标。厂里通过层层筛选最后选出三个职工报送学校,学校则在三个人选中择优挑选两个进入学校学习,我当时幸运地就是这三个人选中的一名。得到这个消息后,我立马回家将喜讯报给父母。当时母亲也很高兴,想到家中终于有一个儿子能有机会进入大学生的行列了。她悄悄地找到父亲说:“是不是你找人事处的人探探消息,别让孩子把这次好机会错过了?”但父亲一贯坚持原则,不徇私情,他回答母亲说:“这些事情应由人事部门按学校规定来严格挑选,我们不能因为是自己的孩子就搞特殊化,去打招呼影响到其它部门的正常工作。”当时我所在单位的领导、同事都认为我是肯定要去学校读书了,因为他们都知道我父亲是学校的校领导,入学读书的事情岂会有什么其它变数?因此纷纷向我表示祝贺。只有我自己心中闷着打着小鼓,因为我的另外两位同事都在拼命地疏通关系。最后的结果是——我被筛选下来没能进入学校。母亲曾为此事抱怨过父亲很久,父亲当时也感觉到惋惜,对我略感有些歉意,以至于那段时间对我温柔了许多……
父亲一辈子忠于革命事业,认真执行党的教育方针。在学校里一贯坚持勤俭办校的原则,一直保持着共产党员干部的优良品德:自身廉洁奉公、不徇私情、待人谦逊、平易近人;深入基层群众,和教师、员工打成一片;为学校的建设作出了积极的奉献,得到了学校广大师生员工的拥护和爱戴。这里有个小插曲:那是在1967年文革动乱的一个晚上,家里很久没有听到的电话铃声响了……,全家人面面相觑,不知是祸是福?父亲稳住气,慢慢地拿起电话。原来是红色造反司令部打来的电话,说因工作需要征用我家的电话机(当时很多“走资派”“反动学术权威”家里的电话都被拆掉了,我的很多同学家里都没有了电话)。电话中通知父亲明天早上把电话机送到司令部去!当时父亲很冷静地对他们说:“我本人同意,但你们需要到总务处电话科办个迁移手续。否则我无法向组织交代。这是公共财产,我个人无权答应。”第二天,父亲叫我守在家里,吩咐只要有人拿来电话迁移单子,就把单子留下,把电话机让他们带走。结果我等候了一天都没见有人来。我还好奇地试拨了一下电话,发现电话还是通的,我很纳闷,事后一打听才知道,造反派到总务处碰了个钉子。他们的要求被总务处和电话科当时的负责人拒绝了,总务处的干部和工人都训斥他们:“路丁书记、路丁总务长是党的好干部,你们凭什么要拆他家电话?你们想要拆我们以后也不会帮你们接通……”经过反复较量后,他们灰溜溜地走了。通过这件事,我发现父亲心情一下好了很多,在逆境中能得到同事们的理解和拥护,我想他的内心一定是感到欣慰的。
文革后期,父亲和母亲曾随学校干部一起到沙洋五七干校进行过磨练,由于生活条件不好,自身也患有多种疾病,身体逐渐地衰弱。从沙洋劳动锻炼回来,组织分配他到了武汉体院工作。后因身体原因,向组织和朱九思书记申请又调回了华工,恢复监委副书记原职,不过后来这职务名称由监委副书记改为纪委副书记了。
父亲因为一直患有多种疾病,最后感觉力不从心,于1981年底正式办理了离休手续,1997年底因病去世。我一直为我有这样的父亲而感到自豪和骄傲。也幸庆有了他的教诲,我的人生旅途才一帆风顺。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共产党员坦荡的胸怀、一颗无私为人民奉献的心。也让我看到了我们的国家、民族的希望。
(张黎新,系路丁之子。本文由原建工系总支书记龚静文,原机二系党总支书记李代仁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