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文赵教授,江西人,1946年考入江西中正大学(后改为“南昌大学”)化学系,1948年,因搞学生运动,被当局开除,1949年解放后复学,1951年毕业留校。1952年,院校合并时调到华中工学院工作,直至2003年离世。
华中工学院初建时,是一个按照苏联模式建立的工学院,没有理科院系,化学只是工科学生必修的一门基础课。数理化都属于基础课部。一直到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才开始筹建化学系。当时的施老师,年轻有为,风华正茂,担任了分析化学教研室主任一职。
分析化学是化学系的四大基础课之一,分析化学和分析化学实验是化学系二年级的主修课,所以,施老师带领全室教师积极准备教课和筹建分析化学实验室。
1977年秋,我们迎来了化学系第一批学生,这就是化学系77届化学师资班的学生。首先是选用教材,当时许多新设立化学系的院校都选用了师范院校或工科院校的分析化学教材,这些教材相对比较容易,而施老师力主提高起点,选用武汉大学等五校主编的《分析化学》,这个教材选用了许多国外化学系研究生课程的内容,使分析化学的内容焕然一新,对教师的要求也高了许多,这一举措当然最受益的是学生,我们这些随堂听课的青年教师也跟着受益。除了教学内容,施老师的教课艺术、教学方法也备受同行和学生们的称道。施老师讲课,不仅内容深,而且信息量大,逻辑性强,思路明晰,条理清楚,深受学生欢迎。他那一手漂亮的板书真让人赏心悦目,不仅我们本系的教师堂堂不落,外校也有一些教师慕名而来,随堂听课。当时77届师资班的同学曾在华中工学院院报上发表过一篇文章《倾尽心血育英才——我们的老师施文赵副教授》,赞扬施老师的课堂教学。我们化学系也多次让施老师在全系教师大会上介绍经验,施老师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心得体会介绍给大家。接着,他写了一篇文章《要做科学的导游,不做知识的掮客》,发表在《高等教育研究》杂志上,这篇文章高度概括了施老师的教学思想,成为我们日后教学工作的指导。由于施老师在分析化学教学中的杰出贡献,他成为国家教育部高等学校工科应用化学专业教材编审委员会委员。
施老师提倡“因材施教”,“教书育人”,他说:“不能强迫学生坐在教室里。”在化学系就有这么一个学生,不愿意到教室来听课,施老师找到他,促膝谈心。这个学生说:“你的课讲得好是好,但是,我完全可以自学。”施老师很大度地同意他不来听课,等到期中考试后再说。结果期中考试后,这个学生得了80多分,施老师说,这个学生确实可以自学这门课,我们应该放手让他把这些时间用在别的地方,这个学生也很受教育,后来考取了研究生。施老师很会循循善诱,举一反三,他提倡“启发式教学”,时而插入发人深思的提问,时而有生动形象的比喻。例如,他在讲解“缓冲溶液”和“缓冲容量”这两个概念的时候告诉学生:我们长江中下游有两大湖泊,一曰洞庭,一曰鄱阳。每至长江枯水期,两湖的水进入长江,维持长江的水位尽量不变,但是,一到长江涨水季节,长江的水就会流回两湖,让两湖宽阔的湖面容纳江水,使长江不至泛滥,缓冲溶液就是那两湖。但是,两湖的容量是有限的,如果连日暴雨,就抵挡不住了,这就要引入缓冲容量的概念。学生们听得兴致勃勃,下面的公式计算也就不那么枯燥无味了。在讲四大平衡的内容时,施老师在第一个平衡,酸碱平衡中,下足了功夫,细细地讲,尤其是公式推导,计算方法,讲深讲透,这个掌握了,下面三个平衡就可以举一反三,水到渠成了。
分析化学实验课程是一个培养学生细心、耐心、严格、严谨的好课堂,施老师结合当时的口号“三老四严”,来个活学活用,在实验室手把手地教我们和学生如何精心操作,如何细心观察,如何详细记录。他举过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报刊杂志时常向人们宣传 “菠菜的含铁量高,尤其是小孩和贫血的人应该多吃菠菜”。施老师指导我们查阅了有关资料,发现很早就有人指出这是一个谬误,当时,这个权威发表一系列数据时,在铁含量这一栏里,写错了一个小数点,虽然只错了一位数,但是,铁含量却相差了十倍!以误传误,至今,还有不少报刊不负责任地宣传多吃菠菜来补血。施老师的指导让我们相信科学,相信实验,我们让几个同学在做毕业论文的时候,有针对性地做了许多蔬菜的金属含量测定,而且反复数次,反复对比,最后确定,菠菜的含铁量与其他同类蔬菜相比,差别不大。这个生动的实例让我们学生明白了:科学就是科学,来不得半点含糊。当学校提倡用英语教材时,施老师又指导我们选用英语教材《分析化学实验讲义》,这为以后我们自己编写英语版的《分析化学实验讲义》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在化学系也是开创性的工作。
施老师注重对青年教师的帮助和培养,当他的教学炉火纯青、如日中天时,他却激流勇退,全力辅佐青年教师走上讲台,我就是一个受益者。我们走上讲台后,施老师还会来听我们的课,帮助我们提高教学水平。
施老师虽然只教分析化学,但是对全化学系的教学都起到了带头作用,当本科教学走上正轨以后,施老师又开始筹划培养研究生的工作。当时,施老师在钢铁中化学成分的分析领域早有建树,在六十年代,他就是武汉冶金分析化学学会的主要成员,湖北省化学化工学会理事,在多届学术报告会上宣读论文和实验报告。七十年代以后,施老师又开拓了仪器分析方面的研究,由于当时学校科研经费奇缺,施老师选择了比较便宜又容易上手的电化学分析作为我们系分析化学研究的突破口。一听说施老师要带研究生了,77级的学生立即就有人报名,79级有个学生说:“我知道施老师不仅学问好,而且十分严格,我就是冲着施老师的严格来的。”这个学生在施老师的培养下,硕士毕业后,去了日本深造,现在又学成回国,在化学系当教授,施老师真正是后继有人呀!施老师带的第一个研究生就获得了研究生优秀论文奖,现在,这个学生早已是新加坡大学的教授,他一直把施老师尊称为“恩师”。施老师又陆续开创了光化学分析、色谱分析等新的仪器分析方向,推动了我校化学系仪器分析研究的全面发展。他承担的教育部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生物材料中痕量元素分析方法之研究”,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助项目“生物材料和环境试样中痕量元素及其形态分析之研究”都获得很好的研究成果。
施老师严于律己、教书育人、诲人不倦,在华中科技大学可以堪称典范,他在化学系的建立和发展中功不可没。我们没法精确的统计施老师得过的奖项,但是就手头的材料得知:从1980年到1991年,他获得的奖项就有十多项。但这只是他的表面成绩,实际上,他对于全校的教学工作、化学系的建立和发展有着不可估量的贡献。
特级教师,人民教育家,北京实验小学校长王企贤曾经说过:“不被学生怀念的学校不是好学校,不被学生怀念的老师不是好老师。”施文赵老师就是一位好老师,我们永远怀念他!
(李焰,化学学院退休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