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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九思:异军突起——原华工历史回忆录

发布人:   时间:2013-11-16     浏览次数:



    大概就在这个船池动工之后的不久,我们的机械厂,两台“加工中心”也基本建成了,那真正是知识分子和工人相结合。这个“加工中心”怎么做的呢?什么叫“加工中心”?我原来也不懂,现在我们学校的正南方有一个科研区,有一个工厂区,有20、30个工厂,当中有一个工厂就是很赚钱的一个厂,俗话叫“加工中心”。非常赚钱,现在开始申请上市。这个“加工中心”里生产,这个中心在文化大革命后期有机械系的教师、有一二十个教师,有一二十个工人,没有施工的图纸,就是拍了一个产品说明书,产品说明书形成了照片,他们都是内行,大概估计估计,就生产就制造。我当时很忙,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参加,后来基本上建起来了,开始调试了,我去看了一下,我非常受教育。你们可以到南边的厂去看一看,看起来很复杂,不是一般的机床比较简便,这个“加工中心”很复杂,我也说不出来,就是根据广告上的说明书,他们是内行,就这样子把这个尺寸慢慢的琢磨出来,然后就加工制造,然后就安装、调试。我去看的时候正在调试,我非常受教育,原来以为我们学校的工厂不能够生产制造这样复杂的“加工中心”,特别是没有详细的图纸,就是一个说明书,有照片,他们是内行,当时我很受教育,我第一次看到这样复杂的机床。我说这些人创新啊,没有他们大量的创新这个“加工中心”做不起来,做了两台,两台有点区别。后来这两台移到东八楼,一楼的实验室,现在在校办工厂里面办了一个厂,后来“加工中心”也挪过去了,比较近的,在东北楼后面的东八楼,东八楼的一楼,你们可以去看一看。我也是第一次开了眼界,这么大的机器,在没有详细施工图纸的情况下制造出来了,非常不简单。假如说胆小害怕,那完了,不敢造,两年就造出来了,都能够生产制造了,我在看的时候他们在调试。每个机器上面有60个刀子,自动换挡,不同形式的刀子,很复杂的机器,叫“加工中心”,它的学名叫可以自动换刀的数控镗铣床。这件事情我很受教育,很佩服这些教师,这些工人,劳动者,有水平,在没有详细的全套施工图纸的情况下面,把一台非常复杂的机器造出来了,为什么现在全国销路很好了?“加工中心”价钱比较贵,一个单位一般的“加工中心”是需要一台到两台,不值得自己生产,不值得自己去买,就在华中工学院来买。现在他们非常赚钱,他们说笑话,前几年是百万富翁,现在“加工中心”厂长是千万富翁。我的胆子又受了一次考验,又增加了新的东西,胆子要大一点,不要那么畏畏缩缩,怕这怕那。


    当时十堰市的二汽,第二汽车制造厂正在建,当时国家的经费也困难一点,建了很大规模的第二汽车制造厂,非常花钱,要花多少个亿,就迫使我们不得不把有些设备自己造,但是自己造的话工厂的技术人员限于技术水平,找到学校来帮助设计,他们制造。大概当时十堰市的二汽,有那么十来种加工制造是由我们加工制造的,生产设备的。我举一个例子,汽车发动机里面的曲轴连杆,那个曲轴连杆买的话价格很高,自己制造花钱少。怎么样来制造这个曲轴连杆,就找到我们学校,我们觉得这是国家的任务,又是在湖北省确实是义不容辞,接受了二汽不少的任务,有的比较容易,有的比较复杂,像连杆,这种自动化程度比较高的,比较复杂。我当时没有参加,我后来看了之后,内心里面是非常佩服,我们这些教师是有本领的。这又增加了我的胆量,胆子又大一点。再举一个例子,河南郑州有个第二纺织机械厂,在国外进口了一台,用通俗的话说就是纺织机械方面的“加工中心”,很复杂,要调试,那个厂就找到清华,清华说要我调试可以,我负责调试,你给钱,清华要了不少钱。但是后来在那里呆了个把多月,没有调试出来。我刚好到郑州去了,第二纺织机械厂有一个副厂长是我们的毕业生,他就跟我谈这个事,他说我们学校可不可以来参加调试的任务,我也没有在意别人的意见,我说行,我心里有数,有前面的事情,另外我们机械系有一个教授,叫段正澄,在自动化方面水平很高,我说行,我们搞,这个厂就问我们要多少钱,我们说不要钱,请你们把这进口的纺织机械方面的“加工中心”调试出来。回来之后找到段正澄,我说老段,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替学校争口气,他也拍拍胸脯说行、干,大概干了不到一个月调试出来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懂,段正澄他们都是内行。

 

    我举了这么一些例子,还有其他的事情,我自己的胆量逐渐锻炼出来了,有些事情敢拍板,敢干,事情都是人干出来的,假如都是很容易的,那要你干什么?在文革后期和文革结束之后,我为什么有那样高度的积极性?是怎么产生的?这个事不能空想,是要经过实践。当时在全国范围里面,高等学校的负责人普遍都是心有余悸,害怕,见了面大家都是摇头。特别是毛泽东主席讲过一句话,文化大革命七八年后再来一次,这个大家更害怕,我这时候干得很积极,七八年以后又来一次文化大革命,我又受批判,算了算了,自己过得去就行,何必那么积极呢?你说我害怕不害怕呢,我也害怕,我是人,我也不是铁,我也害怕,但是又是院长,又是党委书记,这么一大摊子人,只能行,同时经受了这些锻炼,胆子也大了,敢干。比如说进人,我们进了600多人,当时我们学校里面意见并不完全一致,有人赞成大批进人,有人赞成小批进人,有人赞成不进人。我就讲现在进人比较容易,有不少的单位、知识分子,就是臭老九,受批判,想离开,那个单位愿意放他,他也有本领,业务也不错,也愿意到我们这里来,为什么不来呢?我当时说了两句话,我说现在进人很容易,教育部不管,省里面比较好办一点。当时省里面有两道关,经过省委宣传部人事处批准,经过教育厅批准,人就可以进来了。我都很熟悉,我说现在能够大批进人的时候不进,以后要想进人的时候也不一定进得了,困难。虽然有人并不赞成我这个意见,但是觉得说服不了我,他也没有把握,进来了634人,没有一个草包,没有一个不学无术,只是业务比较不懂一点,更没有一个坏人。到现在为止有些人还在学校,经受了几十年的生产和考验,没有一个坏人,没有一个草包,这是程度、水平有高有低。有人有意见,我那个时候比较严格一点,不好提,也不敢提,反正我认为对了,就干。到了1983年,教育部把进人的批准权收回去了,但是为时已晚,我们已经进来600多人了。假如说早两年来卡着,最多只进一半,300人,后来我们增加那么多专业,不进人怎么能够办专业,调进来的有不少人在那个单位是批判对象,受气,但是业务都很不错。

 

    第四,我们学校是全国实行改革的第一所高等学校。这个改革是什么?是把院系调整的时候,学习苏联那一套框框改掉了,也不是不学习苏联,但是有些去掉。苏联就是原来我们的模式,学校分得很细,学校里面的专业也分得很细,我们都改了,别的学校在我们后面改的。经过文化大革命我的思想比较开阔一点,负的责任也不太一样,文化大革命我不是院长不是书记,不是正职,不负主要责任,文化大革命之后主要的担子在自己肩膀上,害怕害怕,老害怕就一事无成,那怎么办?我到现在还记得,1979年的3、4月间,教育部派我到美国、加拿大、日本去访问,带了几个人,访问的时间日程都已经排好了,两个半月,加上路途上花的时间,整好三个月。我到现在还记得,在教育部办公室碰到清华的一个力学教授,我就跟他讲了,这次出去三个月,他说你们学校好,你们学校的工学保护了你们学校,但是我们清华不行,清华当时的校长是刘达,刘达很不错,我觉得比我强,但是清华在文化大革命当中非常乱,因此在清华对文化大革命争论的时候,刘达很伤脑筋,当时这个力学教授跟我讲了一句话,他说你们可以离开学校三个月,我们学校的刘达不可能。为什么呢?学校的事情太多了。当时许多学校一个是不敢学,一个是觉得学也可以,但是还是不敢学,有的思想上还没有解放,也不同意学,我们思想解放了,这个解放也可以从另一方面得益于文革,文革那么样翻天覆地。你们没有经验,那时候你们是小孩。抨击的时候是很难过,现在站不了了,那个时候还是照样站,流血,有些把鞋子脱了,光脚在碎石地上走,那简直残酷得狠,我从50岁开始文化大革命,60岁结束,没有进一次校医院,那时候身体很好。现在不行了,假如现在碰到第二次文化大革命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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