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还教文化主沉浮

    《论语》“阳货”所云“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是孔子对古代诗学理论的系统阐释，也是中国诗学发展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理论命题。“兴、观、群、怨”是一个有机联系的理论体系，“观”是形式的也是基础的，只有通过“可以观”的艺术观赏形式，才能实现“可以兴”“可以群”“可以怨”的社会政治目的。诗之所以是“可以观”的，班固《汉书》“艺文志”所云，不仅在于诗具有“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的抽象政治意义，更在于春秋时代的《诗》具有付诸视觉形式的具象的艺术意味，即以“诗三百”为代表的诗歌包含政治上可以观察与艺术上可以观赏的双重意义。诗“可以观”有着春秋诗学的特殊意味。固然“诗三百”广泛应用于春秋时代的社会生活，服务于典章礼乐的政治目的，形成了独特的观诗风尚，但这一历史现象也直接导致了“诗可以观”理论观念的形成。

    张先生的诗作都表现了对诗“可以观”的意义的探索，他的咏物诗除“咏计算机”之外，尚有与科学技术有关的诗作，着力于字句的选择和锤炼，表达出峻洁、澄澈的境界。诗句信手拈来，皆成佳构，值得一读者，如吟诵与冶金铸造有关的“高炉”一诗：

断代分青史，穷兵炼大刀。金风吹烈焰，铁雨下层焦。
立地生根稳，冲天吐气豪。忽然新世纪，身手更妖娆。

    句中的“断代分青史”意炼铁为铁器时代的开始。“金风”句指鼓风机的风吹过焦碳燃烧的火焰。“铁雨”句指熔化的铁水穿过焦碳层而滴下。

    又如吟诵与金属材料有关的“金相显微镜”一诗：

千金垂妙相，各自历炎凉。室内乾坤火，炉边日月长。
专心磨铁杵，独眼看珠光。明察秋毫末，神通万吨钢。

    诗“可以观”，而先生的诗，着实观得仔细，引人入胜。此诗句中的“千金垂妙相，各自历炎凉”指金属经过不同的热处理与冷处理而形成不同微观结构即金相组织。“室内”句指铸造金相实验室常备有各种热处理炉。“专心”句指人们在观察金相之前，人们必须先将金属样品研磨成为高度光洁的平面即——抛光面。钢铁中最常见的“相”，英文名为：pearlite ，中文名为：“珠光体”，固有“独眼看珠光”之吟。
又如吟诵建筑的“新修黄鹤楼”一诗：

龟蛇不锁大江流，劫后重修黄鹤楼。
凝着雄浑凝着秀，也堪凭吊也堪游。
楼前铁笛吹新意，江上洪波洗旧愁。
历史纵横凭探索，还教文化主沉浮。

    又如吟诵现代建筑的“武汉电视塔——调寄浣溪沙”一词：

三镇繁华冷眼收，闲云野鹤任沉浮。铮铮铁骨肯低头？
南北东西留韵步，赵钱孙李放歌喉。仰天长啸接春秋。

    这两首吟诵今天建筑的诗词，其绣织丽字，镶嵌典故，意境细密。对客观景物的三楚名楼——黄鹤楼以及武汉电视塔的观察细致深刻，并从中发现诗意，体现了诗“可以观”，才能实现“可以兴”“可以群”“可以怨”的目的。